屋裡沒拉窗簾。窗外黑漆漆的,沒半點月光,小區的路燈也熄了。石久睜眼望着天花闆,打算想想蔣雲清,可想着想着就跑偏了。想着他坐在自己旁邊,不懷好意的笑,嘴角微微彎起來,露出的牙齒又白又齊。石久深吸口氣,整理一下情緒,閉上眼,重新想蔣雲清。之前蔣雲清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覺,自己也狼狽的要命,旁邊的男人卻是三個中最利整的,新換的煙灰小襯衫特别闆正,領口松松的,開了兩顆扣子,露出深陷下去的一小塊頸窩,細長的眼睛眯起來,如寒潭斂光,雖是在笑,卻透着股子冷勁兒。說實在的,真挺好看。半個晚上石久都跟烙煎餅一樣在床上翻,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還他媽做了個春夢。春天的夢。夢裡面天氣特别好,窗戶外頭都是樹,剛抽了芽兒,嫩綠嫩綠的。對面的小子依在窗台邊兒,離自己那麼近,問還記不記得他是誰了。石久挺納悶,說你不是嚴希麼,跟我這兒裝什麼蛋啊。嚴希就笑,非說自己不叫嚴希,說完了還摸石久頭發。夢裡面自己頭發真多啊,厚實又濃密。嚴希的手指細長冰涼,在頭發裡來回的摩挲,摸的石久渾身僵硬,從後脊梁開始起電,一直竄到頭皮。但也沒推開他,就說誰摸我頭發誰就得給我當對象。嚴希就說行啊。說完就過來親石久。石久本來想躲,後來又覺得躲不像個老爺們,就大方的給他親了,又覺得這人嘴唇跟自己枕頭一個味兒,沒啥特别的。後來倆人就很自然的在窗台上那個了,什麼感覺沒有,就是覺得特别熱。順着腦袋往下淌汗,後來一看淌的不是汗,是血。石久吓壞了,身底下這個逼合上大腿就蹦起來,拎着從石久腦袋上剝下來的頭皮,眼神刀子似的,說石久我騙你的,傻眼了吧。氣的石久登時就從床上坐起來。渾身燥熱,滿頭大汗,跟剛做過一樣。結果一擡頭發現空調沒開,又把空調打開,拉上窗簾繼續睡。天已經微微發白。頭頂的空調發出極細微聲響,從裡面出來的風蒸幹了石久身上的汗,冷飕飕的。石久身上又開始疼,頭皮也疼,總之渾身難受。想自己剛才做的那個夢就更難受。倒不是因為結尾成了噩夢,而是夢見的人讓石久覺得有點不太對,包括睡前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這感覺怪操蛋的。折騰了一大早,石久舊在他媽起床之前先出門兒了。除了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頭盤問自己,再一個,石久也打算出去看看能不能先找個理發店簡單處理一下。轉了一早晨發現實在不行,石久就去超市買了一瓶發膠,回車裡給自己梳了個背頭。畢竟背頭弄好了也挺帥的,有許文強的範兒。弄完後,石久對着車裡的鏡子照了好半天,覺得沒弄好,有點像王寶強,後一想就這樣吧,反正上午就一個晨會,挺過上午中午就去理發,其餘的事兒都可以拖到下午辦。到了單位,一大早處領導就把石久叫辦公室去談心,說是提任的紅頭文件已經下了,早就想找石久說一下這個事,但是苦于沒時間,今天雖然有點倉促但好歹不晚,還說今天要舉行處裡季度大會,打算在會議結束的時候宣布石久任職處主任的事,需要石久面對着全處兩百多幹部講話。完事還語重心長的叮囑石久太年輕,有這樣的成績不要驕傲,要腳踏實地的工作,說了些不要讓黨和人民失望之類的話。但看石久沉着個臉,沒一點得意驕躁的情緒,處長一邊感歎一邊滿意的拍拍石久讓他回去準備一下等會講話的内容。從處長辦公室出來後,石久悶悶不樂的往自己的辦公樓走。昨天挂彩今天上台,真夠寸的。主樓旁邊有個回廊,平時鮮有人迹,石久想着少見點人,就繞到裡頭,結果才進去走了一會就聽裡面有人說話。林科夾着個小本似乎剛開晨會回來,背對着自己,聲音裡隐隐怒意,&ldo;他媽的這個娘們沒完沒了了,已經上訴了,你說怎麼辦?&rdo;後又扔掉一個煙頭,擡腳踩熄,&ldo;她話說的太唬人了……你說她是怎麼知道的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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