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舟朝着聚落的方向慢慢走着。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往那邊走有什麼意義,但還是忍不住的想靠近人多的地方。
破落的長街上随處可見廢棄的垃圾,偶爾路過的人,也皆是行色匆匆。
街道很短,倒是四通八達的岔道很多,但是幾乎看不到成型的房屋,更不要說商店了。
祈舟看到與他差不多大的人——或許是個小孩子,穿着包裹的密不透風的防護服,從某個方向走過來。
兩人相對而行,但交錯的時候,祈舟察覺到了帶着陰狠與警覺的,像蛇一樣的視線朝自己射過來。
祈舟朝着視線的來處看去,防護服裡的的确是個小孩子,隻是面黃肌瘦的看不出性别。
随着視線交會,小孩繃緊了身體,眼神死死的凝視着祈舟,如蓄勢待發的小獸——拼死進攻或是拼死逃走。
祈舟看着他,一動未動,然後緩緩側了側身體。
幾秒後,那個小孩拖着袋子,一步一步的走過祈舟的身側,然後飛快的跑遠。
祈舟想了想,遠遠的綴在他身後。
……
祈舟估計着可能跑了有一個小時,視線中的那個小孩的速度才慢下來。
很難想象,這個世界的小孩,能夠連續跑一個小時不休息。
在那個小孩停下來後,祈舟同樣停下來,倒不是因為被發現了,而是……
很難想象,垃圾能堆的像山一樣高。
上一次跟旅團離開流星街,他隻是遠遠的看了一眼,當時覺得沒什麼。如今離得近了再看,才知道“堆得像山一樣高”,這句不是比喻,而是寫實。
入目的是各種各樣的垃圾,廢棄家電,廢棄家具,用光的電池,吃完的蛋糕盤子,爛菜葉子,骨頭,各種各樣生物的死屍……堆成了十幾米高的小山,山和山連在一起。
天空中的飛艇與遠處的卡車,一架接一架,一輛接一輛的靠近,卸掉滿艙或滿廂的垃圾,再遠離。
祈舟看到了很多人站在垃圾山上。穿着防護服,手裡拿着袋子,翻撿着腳下的垃圾山,再将選中的放進自己的袋子裡。
祈舟凝視連綿不絕的“垃圾山”,老鼠和蟑螂在垃圾中穿梭,天空中有秃鹫在盤旋。
外面的人棄如敝履的垃圾,卻是這裡的人唯一的生活來源。
可笑的是,外面的人叫這裡“垃圾山”,但對于這裡的人來說,這是“寶藏山”。
無數碎裂的輸液瓶,爛掉的輸液袋,帶着針頭的針管,還有沾血的棉球……完全沒有處理過的痕迹,就這樣撒的到處都是、
有的瓶子上面印着骷髅标志,但瓶子卻碎在地上,瓶子裡的液體已經揮發了大半。
祈舟嗅到了難以形容的味道,讓他眼前一黑,雖然立刻用了纏隔離了氣味,但還是昏了幾秒才回過勁來。
目光遠眺,祈舟甚至看到了帶着三個倒三角形标記的黃色鐵桶。
這些會要人命的垃圾,不經處理,就這樣毫不顧忌的,丢棄在這裡。
哪怕他有“纏”,在垃圾山上走,也要小心不要踩到尖銳的,帶血的針頭;也要小心那些聞起來味道奇怪的東西——如果碰到了帶毒的物質,在沒有纏的情況下,他肯定自己必死無疑。
可那些普通人呢?他們要怎麼辦?他們的命,在外面的人看起來,就這麼不值一提嗎?
祈舟無法理解。
垃圾山上的人注意到了祈舟,因為幾乎沒有人會在幹活的時候發呆——如果找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換食物和水的話,就很難熬過一天。
祈舟感受到了他們的目光,和目光中排斥的意味。他緩緩退了一步,換了個幾乎沒什麼人的方向,繼續前進。
又走了大概十幾分鐘,這裡的垃圾,幾乎全是醫療廢棄物。
沒有人願意到這裡來,什麼都找不到不說,還容易踩到針頭。
忽然祈舟感覺好像踢到了什麼,低下頭,腳下是一個爛了的黃色垃圾桶——醫院裡很常見的那種,裡面丢滿了針頭和帶血的棉簽,還有一個黑色的、密封的塑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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