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内有家李府,并非什麼大富大貴人家,主人家取名公甫,乃是臨安府衙的捕頭。
這李公甫幼時便父母雙亡,吃百家飯長大,卻是高有七尺,膀大腰圓,尋常七八個漢子也近不了身,幼時做得衙役,後又換成捕快,經年下來,因通些文墨,人也還機靈,能讨府尹大人歡欣,便做了捕頭。
這李公甫家中三人,妻子許姣容,錢塘人氏,嫁與李公甫卻有十數年,卻并無一個子女生下,因此上常常心中愧疚,恐是斷了李家香火。
但那李公甫雖是粗人,但對許嬌容卻是非常疼愛,時常安慰,因此上兩夫妻感情甚好。
家中另有一口,便是許嬌容的弟弟,名喚許仙,字瀚文。
這許仙自小便沒了爹娘,幸虧的許嬌容那時已嫁與李公甫,夫妻便商量了,将許仙接到家中撫養,那李公甫更是心中将許仙當做親生孩子般看待。
一家人其樂融融。
早年間,尚有傳聞,那許仙降生時,天降黑霧籠罩于産房之上,更有鬼影十分巨大,站于房頂,不多時更有三大六小幾團紅光鑽入産房,不多時,許仙降生,母親卻難産而死。
因此上,坊間傳言,這許仙乃是惡鬼托生,出生便克死母親,這李公甫将他養上,多半也不會有好下場。
卻不料,自從許仙來家後,李公甫反而一路從衙役道捕快,再到捕頭,雖說不算什麼官,但也是順利至極。
那許仙自小更是聰明伶俐,待街坊鄰居十分和善,禮貌周到,慢慢地,傳言也就散了。
到了今年,許仙業已經一十八歲,自幼讀書,到如今卻隻中了個童生,府試卻是考了兩次,次次名落孫山。
最初,這許仙還抱着在東華門唱名的抱負,兩次府試下來,心下也慢慢松了,平時也抱着些《黃帝内經》《神農本草經》《千金方》等的醫術來看。
姐姐見他荒廢功課,也曾勸說,但一來許仙确不是讀書材料,另一個,當年父母病故,雖未親曆,但聽姐姐述說,總覺得學些醫術,将來萬一頭疼腦熱的,總歸方便一些,聽得許仙如此振振有詞,許嬌容也便随他去了,不再規勸,那李公甫卻是覺得,學個醫術倒為美事,這年月,誰不生病,當了大夫,不管哪朝哪代,總不會餓死。
因此上,這許仙倒也在閑暇時讀過不少醫術,也曾在自己身上,學那神農嘗百草試驗藥方,最終倒也能替街坊四鄰看一些簡單病症,口碑倒是極好。
不過這許仙大了,姐姐卻是一日日心事漸多,一方面,許仙至今沒有個營生,尚無法自食其力,另一面,眼看着許仙已經一十八歲,街坊中許多十八歲少年已經生了兒子,李公甫當年迎娶許嬌容時,也才十六歲。
每每思及此處,總覺無顔見父母在天之靈。
這一日,許嬌容正在屋内做些針線,許仙在廂房内看他的醫術,卻聽得李公甫高聲叫着:渾家,渾家!
許嬌容聽着喚自己,便撇下手中針線,迎了出去,見李公甫身着皂衣,立在門口,幾個手下捕快在街邊轉悠等他。
見自己渾家出來,李公甫小聲道:前幾日我給你說過,要給瀚文找個差事麼,今日有信了!
許嬌容心中大喜,忙問道:是哪裡差事?
李公甫卻是神秘一笑,又喚許仙,待姐弟兩站于面前,便顯擺般說道:我前幾日見到慶餘堂胡掌櫃(緻敬紅頂商人胡雪岩),便說了瀚文之事,他是滿口答應,我原想莫不是哄我耍子,他那慶餘堂偌大個藥鋪,能缺的誰?
說着喘了口氣,卻是笑眯眯看着許仙,那許嬌容心中急了,一巴掌拍在李公甫胸口上,啐道:你快快說來,莫要學那油腔滑調,吊人胃口!
李公甫也不生氣,笑笑道:不曾想,胡掌櫃倒記得這事,今日巡街遇到,反而責怪我還不讓瀚文去幫忙,因此上我趕緊回來告訴你們一聲,快去準備準備,把見師禮去采買采買,明日便去見胡掌櫃。
好了,我自去巡街,明日也不得空,你們二人自去,胡掌櫃自是認得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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