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一刻,君之棟端坐于太和殿,接受文武百官朝見。
齊申甫例行詢問:“有事啟奏,無事退朝”。拟好奏章的朝臣們便依次出列,按照禮官的指引有序陳述起來。
邊關無戰,軍隊如常操練;六州無災,百姓安生樂業。呈到龍案上的折子也就二三十封,除去一些并不棘手的常務,要緊的事情隻有一件:東宮無主、後位空懸,遲則生變、久則生亂,懇請皇上早做決斷。
辰時三刻下朝,皇帝傳令六部尚書到南書房議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立儲之事已經提上了日程,應該很快就有皇子入主東宮。
眼看快到午時,南書房的門才完全打開。衆位大臣魚貫而出,面對周遭有意或無意地打探,大家都默契地不發一言。
君之棟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腦中思緒萬千:
璟琛在修建和水利方面頗有天分,工部說他總是不聲不響地給出一些精妙的設計圖譜。兵部也認可九子是貢獻卓越的治軍統帥,還對他改良兵器和制作火器的本領深感佩服。
戶部和刑部亦是有理有據,璟承文韬武略,面面俱到,既能提槍上馬迎敵,又懂制衡帷幄周旋。不得不承認,六子在國策、财政、邦交、律法上,都很有主見。
吏部和禮部尚書最滑頭,這兩個老家夥死活不肯表明态度,都說聖上英明、自有決斷,無論誰當太子,做臣子的,都是一樣對待。
六子的生母是明妃娜然,她雖然出自灤平國,但多年來并無意為母族謀利,個性是直接了一點,倒也不算什麼過錯。
九子現在很尊敬祥妃,與君柯的兄妹之情也親厚,梅香宮裡溫馨和樂,更像是一戶富貴人家。放眼偌大個皇城,也就走到那裡,才能偷得片刻輕松。
輕舸啊輕舸,雖然你帶着朕的眷戀離開了,幸而我們還有一個好兒子。就算是為了你,朕也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他。
......
昭純宮,君璟承來給明妃請安。
看着兒子憔悴了不少,娜然心疼不已:“又是一忙起來就不分時辰?瘦成這個樣子,肯定是沒有好好養身。”
君璟承連笑都有些勉強,找借口道:“最近不忙,甚至有些疏懶。換季就是容易鬧些小毛病,不妨事的。母親若是因此而憂慮,那才是孩兒的大錯。”
娜然便不再繼續說了,轉而吩咐程錫勇道:“你跟着璟承的時間最久,要替本宮盯好他。”
知子莫若母,其實娜然明白,紀長樂才是君璟承最大的心病。隻是樂安郡主與君璟琛的婚姻已成,苦了自己兒子的一片癡情。
娜然輕歎,提起了别的話頭:“算日子快該六州巡防了,我提前準備了一些東西,回頭給你送到府上。今年較以往熱得早,雍州和衮州肯定是大太陽,解暑的香薷丸得多備一些,再就是......”
“母妃,不必麻煩了,”君璟承垂眸,“父皇說每年都是我去,今年正該換一位親王。聖旨是讓君璟琛代天巡狩,我是徹底得了清閑。”
“這......”娜然随即開導,“君璟琛是新封的親王,皇上無非是想讓他多熟悉一下各州的情況。往年你做的很好,今年且拭目以待,忒辛苦的差事,沒必要争搶。”
“多熟悉一下各州的風土人情、官屬設置、邊境布防,這對君璟琛的将來大有裨益。聖心已定,如何争搶?”君璟承捏緊了茶盅,“父皇對君璟琛格外關照,賜給他的,樣樣都是最好。母妃,我很羨慕他,真的。”
“璟承,你也是聖上引以為傲的兒子,你也是皇室宗族中受人敬仰的親王,你無需羨慕别人,因為你不比任何人差。”
娜然感覺到,君璟承現在很脆弱,似是快要失去心中的信仰。她有些急迫地握住兒子的手:“無論如何,日子總要過下去。母妃想讓你變回那個滿懷信心、意氣風發的毅親王,你得答應母妃,千萬保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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