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歡本想拒絕的,卸了再化,費時費力。
但這是他認出她之後的第一個要求,而且一直頂着一張别人的臉在他面前晃,這個别人還是他的仇人,即便他知道這副皮囊下面的人是誰,每次看到,心裡也還是會生理性感到不适的吧。
善解人意的顔歡便沒有拒絕,從身上拿出一瓶藥水,往清水裡滴了幾滴,然後就把臉卸幹淨了。
齊歡的模樣與繁麗的華服并不相襯,她更适合俠氣一些的裝扮。不過公主沒有這類的衣服,顔歡也隻能将就着穿了。
“明日你要去朝堂?”顔歡抓着齊知元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他身子骨差,無法讓她吃得盡興,隻能這樣聊以慰藉了。
“嗯。”齊知元應聲,任由她摸,接着想到什麼,“我知道現在勸你離開,你肯定不同意。但現在皇城太危險了,你……要保護好自己。”他的聲音有些幹澀,“我不希望你走在我前頭。”
他無法像普通的丈夫那樣,保護自己的妻子。
雖然與他成親的人是長公主,但他心底認定的人是顔歡。
可是他無權無勢,身體還差,無論以前還是現在,都是她照顧他更多。從各個方面來說,他與累贅無異。
然而他已經放她離開過一次了,這次,他不想放手。
沒有人喜歡孤獨。
更别說他這樣一無所有的人了。稍微一點溫暖,就能讓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攥得死緊,不願松開。
齊知元心中是悲觀的,破敗的身子,龐然大物一樣的皇權,他如何能以一己之力複仇?
怪隻怪,他選錯了路。
如果他當年沒有沉溺在悲傷之中,發展勢力,恐怕現在也不會是這般看不到未來的局面。
然而後悔也來不及了,大錯已經鑄成,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少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了。”看他情緒低沉下去,顔歡無奈道,“大仇未報,你不會死,我也不會死。”
有一瞬間,齊知元腦子裡迸出一個懦弱的念頭,他想說他不要報仇了,他們遠走高飛,找一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就像以前那樣……
但這個念頭一出現,就被他給掐滅了。
皇權至上,人命輕賤。無論他父親是否真有不臣之心,都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更何況齊府那麼多無辜的人,都因為那個人一個懷疑,一個微不足道的命令,受盡牽連慘死。
他若不努力為他們讨回公道,日後到了九泉之下,他也無顔面對他們。
“公主是我假扮的,你一點也不好奇,真正的公主在哪裡嗎?”顔歡發現齊知元的情緒很不穩定,前一秒才答應她不會皺眉,下一秒就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她隻好轉移話題了。
果不其然,齊知元打起了精神:“她沒死嗎?”
“……還沒有。”
齊知元恍然大悟道:“那她在哪裡?”
顔歡便起身,牽着他進入内室,然後從床底下把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公主拖了出來。
此時的公主狼狽不堪,渾身髒兮兮的不說,臉上都是斑駁的淚痕。
齊知元愣住。
接着臉和耳朵慢慢由白轉紅。
雖然在此之前他與顔歡并沒有實質性的發生什麼,但每晚也都是同床共枕的。這在别人眼中,那不就是什麼都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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