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裡啪啦的大雨足足下了兩刻多鐘才漸漸轉緩,風也不似之前那樣勁吹,隻細細雨絲斜斜落下,撲撲簌簌,沒完沒了,看樣子一時半刻不會停止。
賈珠見雨小了,便命人将關閉的門窗都打開來,一陣夾着雨絲的潮濕氣流吹了進來,屋内的沉悶空氣立刻好了許多。院中積了一些水,被風雨打下的葉子、枝丫散落在樹下。
賈琏兩個早悶得不耐煩,見門開了就想出去玩水,葛老太太忙阻住他兩個,命馮嬷嬷與趙嬷嬷帶他兩個在廊下站一會就回來。“透透氣就回來,淋濕了可不是玩的,看病了吃苦藥。”
見他們幾個去了,宋嬷嬷便道:“老太太,這雨估計一時半會停不了,現在就去接老太爺吧,再晚些路更不好走。”
葛老太太點頭:“你說的是,讓保和套車去接吧,穿好蓑衣,帶好傘,莫要淋了雨。”
賈珠便道:“嬷嬷陪祖母在屋裡吧,我跟保和叔一起去接祖父。”
“也好,你去了替我看着點那老頭子,莫要興起又來個什麼雨中行。”葛老太太笑道。
賈珠也笑了,轉身找保和去了。
保和是個憨厚的中年漢子,是此處院公陳伯的兒子,經常往來村中,與村中諸人都很熟悉,見賈珠過來與他說要一起駕車去接葛珩,忙去取了蓑衣、雨傘等物并幾雙木屐子,遂自己披了蓑衣,又與賈珠撐了傘,二人一徑來自山腳處一處院落,套了車。賈珠坐入車中,保和系好車簾,自己趕了車,搖晃着往村中而來。
不一時來至村長家中,葛珩果然在這裡,正與幾個村民說笑着。炕上鋪着一大塊粗布,上面放着一個大瓜,确實比普通的西瓜大了好多。
見賈珠進來了,衆人忙招呼見禮,葛珩笑道:“你來的正好,正與他們說,難得出了個好瓜,後日大夥就開個品瓜大會,一起熱鬧熱鬧。”
賈珠也笑道:“好啊,就來個評選大賽,選出一二三名來,也赢些彩頭才好,然後再一起品瓜,豈不更加有趣。”
“就是這樣,這彩頭我來出,這瓜不僅要大,還要沙甜,選出好的來,大夥都分一塊嘗嘗。”葛珩拍手笑道。
“祖父出了彩頭,那孫兒就出當日的點心小食吧,讓孩子們都來,邊吃邊玩。”賈珠道。
周圍幾個村民都叫起好來,其中一個摸着炕上的那個大瓜笑道:“我這個瓜肯定是瓜王,第一名的彩頭肯定是我的。”
另外一個就笑道:“那可不一定,你這個光是個大,誰知道甜不甜,要是不甜,你可就白高興了。”
那一個就笑着捶他:“我種了這麼多年瓜,甜不甜還能不知道,保準甜掉你的牙,看你還敢胡說。”衆人都笑起來。
正笑鬧着,就見村長的二孫子拴柱兒跑進來道:“爺爺,村東邊路上,有一家人的馬車陷在泥裡出不來了,車上是些太太小姐的,他家的車夫求咱們給幫忙推推車。”
“去吧,去吧,你叫上幾個小子去幫他們推一下,也是個好事。”村長擺擺手笑道。
不一時,拴柱兒又跑回來說道:“爺爺,車推出來了,可是拔了縫兒,走不了了。那家人想先在咱們這歇個腳,問有沒有幹淨的下處,還不能有男人在裡面。”
葛珩聽了便道:“既是太太小姐的,在你們這裡也不方便,拴柱兒啊,你去跟你保和叔說,讓他先帶那一家人去山上歇着,回頭再來接我們。”
拴柱兒答應一聲去了。
這裡村民又起哄問彩頭是什麼,又說誰家的瓜好,應該能被選上之類的等語,賈珠又與村長說了葛老太太還想要些醬菜的事情,村長忙讓自己的兒媳婦再給裝上一壇,待到保和又回來接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賈珠扶了葛珩上車,見車上除了醬菜壇子,還多了幾個西瓜,不由笑道:“祖父,這是村民們賄賂你呢,看來這彩頭可不能少了啊。”
葛珩伸手抱起一個來,敲了敲,笑道:“每年這時候,都沒少吃他們的瓜,今年又出了瓜王,多些彩頭,大家都高興。”
又聽保和與葛珩道:“回老太爺,那家人是國子監祭酒家裡的,他家太太帶着女兒要去離咱們這七八裡的莊子上,給他家老太太請安,沒想到趕上了雨還弄壞了車,他們一共兩輛車,一輛車裡是太太和小姐,另一輛車裡是兩個服侍的丫頭并些包袱,壞的那輛是丫頭們坐的,我已經讓村裡人幫忙弄到場院去了,待天晴了再找人修理。
葛珩聽了便對賈珠笑道:“原來是他家,那個李守中沒多大年紀,卻比我這個老頭子還古闆呢,最講男女大防這一套,一會回去你就回你的院子去,千萬别見他家女兒,若是不小心見了,那李守中還不得讓你娶她。”說着就哈哈大笑。
賈珠也笑了:“哪裡就那樣了,要是看一眼就得娶,那要娶回來多少呀。”正笑着,突然心中咯噔一下,國子監祭酒?李守中?貌似這個身子的原主娶的就是國子監祭酒李守中的女兒李纨,難不成這個所謂的太太和女兒就是李纨和她的母親?這是什麼情況?這是原着的劇情要上線了嗎?
媽媽咪呀,他可不想娶李纨呀,十二钗裡面,他對李纨幾乎沒什麼印象,既不喜歡,也不讨厭,隻記得原文中寫李纨如槁木死灰一般,唯知侍親養子,外則陪侍小姑等針黹誦讀,餘者一概不聞不問。雖然李纨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年輕守寡的緣故,但本人也應該不是個多有趣、多能幹的人。如果他娶了李纨,是不是就會按照劇情的發展早亡,那可不是他所希望的啊!
因此,他們上山之後,賈珠便一溜煙跑回自己的院子去了,倒惹得葛珩又笑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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