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一日好過一日,賈珠回府過來探望時,陳夫人已經能被丫頭們扶着下床活動了,臉上也有了紅暈,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帶着繡了如意紋的寶石綠抹額,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賈母等人也都在此,正你一言我一句的說笑着。見賈珠進來,賈母忙招手笑道:“珠兒回來了,快過來這裡坐,你看你伯娘是不是好多了。”
“看伯娘的氣色果真好多了,這下珠兒也就放心了,”賈珠笑道,“伯娘也别就忙着起來,索性多養些日子,一并都養好了才好。”
“珠兒說的對,你索性就多養些日子,徹底好利索了才好,若是再來上這麼一遭,我老婆子可再禁不起這般驚吓。”賈母也點頭道。
“老太太真是疼我,這世上再沒有比老太太更好的婆母了。”陳夫人感動道。
賈母笑道:“一家子和和睦睦的才好,做什麼非得橫眉豎眼,唬得媳婦們一個個戰兢兢的像縮着脖子的鹌鹑似的,才能顯出婆婆的款兒來?咱們隻要人前大規矩上不錯就好了,娘兒們一起時還是說說笑笑的才有趣味。”
“祖母真是活得最通透的人。”賈珠真是要從心底給賈母點一萬個贊,這真是個明白老太太,可比那些成天盯着兒媳婦挑毛病的婆婆強上百倍。“俗話說笑一笑十年少,祖母這樣開開心心的肯定能長命百歲。”
“我的珠兒就是貼心,你們都平平安安的,祖母就最開心了。”賈母拍着賈珠的胳膊道。
“母親的身子如何,可還總覺得疲乏?”賈珠又問候王夫人道。
“珠兒不用擔心,娘都挺好的,你在宮裡面的差事可都還好?”王夫人見着大兒子回來,心中也是格外歡喜,最近胎動得厲害,常常不得好睡,但一味躺着也不利于來日生産,最近大太太漸好了,倒是時常扶了丫頭過來大太太這邊閑坐,妯娌二人聊些家長裡短,打發光景,到最後十句話倒有八句話都是在誇獎珠兒。
“兒子這邊都很順利,每日讀書,再就是練練騎射,兒子都能應付下來。”賈珠看王夫人的肚子越來越大了,估摸着再過一陣子也該生産了,倒還真的挺想看看着名的賈寶玉是什麼樣子的呢,那可是真真正正神仙托生的呢,可比自己這個半路出家的正宗多了。
話說這些神仙也挺有意思的,是不是天上的日子太過無聊了,神仙們的壽命又長,又不愁吃不愁喝的沒啥生存壓力,所以沒事就凡心偶熾一下,然後編個小網文,下基層體驗一下生活,談談情說說愛,下個副本刷個怪,這樣的生活還真不賴。
這一日,陳夫人已經大好了,又如往常一樣在賈母跟前趨奉,晚飯後正陪着賈母打點些針黹與丫頭們去做。二人正一樣一樣在那裡分派,忽賈赦自己掀了簾子進來,見隻有陳夫人在側,王夫人與元春并不在這裡,遂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賈母以為他有什麼事情要說,放下手中的東西,擺手讓海棠等丫頭都下去了。陳夫人也好奇道:“老爺可是有什麼事?怎地這個時候過來?”
“那個。”賈赦有些讪讪的道,“兒子是想跟母親說,兒子房裡的那些人都想打發了她們,一個也不留,給她們些銀子,随她們自行聘嫁去吧。”
賈母坐在塌上,張大了嘴巴,半晌方不确定的問道:“你是說一個都不留,都打發出去?”
“是,母親,兒子想這麼做。”賈赦點頭道。
賈母看看賈赦又看看陳夫人,忽指着陳夫人道:“這是你的主意?”
陳夫人唬了一跳,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媳婦也是剛知道,正和老太太一樣納悶呢。”
賈赦忙起來扶着賈母道:“不關她的事,是兒子自己的主意,是那日她病得不行,兒子在她床前發誓說隻要她好了,兒子就把房裡的人都打發了,後來她果然好了,兒子想這可能是神佛聽到了兒子的話,兒子總不能說了不算吧。”
“還有這樣的事?”賈母看向陳夫人,陳夫人也看向賈母,二人臉上都是驚訝。
“老爺,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妾身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陳夫人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呵呵”賈赦不好意思道:“就是你病得最重的時候,昏昏沉沉的哪裡會知道。”又對賈母道:“兒子的意思是如果不這樣做,萬一她又……”
“明白,明白”賈母擺手打住了賈赦的話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些個莺莺燕燕的打發出去也好,不過不能全打發出去,還是得留兩個安分老實的,就像二丫頭她娘那樣的就好,不然你媳婦的名聲還要不要,人家又得怎麼看你,難道逢人還要解釋一番來龍去脈不成?”
“就依母親,還是母親的主意更周全。”賈赦道,複又在賈母跟前跪下,懇切道:“她病這一場兒子想明白了,以前都是兒子糊塗,以後定然好好行事,兒子沒什麼大本事,隻想今後好好孝順母親,管教好琏兒,把祖宗的基業好好傳承下去。”說着不覺滴下淚來。
“快起來,快起來。”賈母也有些激動,拿帕子拭淚道:“老大家的快把你老爺扶起來,你能這樣想為娘的還有什麼不答應的,俗話說家和萬事興,隻要你們夫妻和順,兩個人心往一處想,咱們這個家隻有更興旺的。”
“是,兒子定遵從母親教誨,從今後好好與她過日子。”賈赦順着陳夫人的攙扶站了起來。
陳夫人早已經濕了眼眶,拿帕子一個勁兒的抹着。
賈母見她情難自己的樣子,忙擺手道:“行啦,領你媳婦回去吧,留下誰打發誰你們自己看着辦,左不過多費幾兩銀子的事,我就不管那些了,你們快回去吧。”
待他二人走了,賈母一個人坐在塌子上半晌,突然呵呵笑了,自語道:“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哪隻壺裡的水突然燒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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