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秘書說:「好,好。」
掏出眼鏡架在鼻梁上,掃了一遍第一頁的條目,嗯了一聲,便寫了一張公文制式的文件簽收條,交給宣懷風,說:「這就急着走嗎?我送你出去吧。」
兩人出了小辦公室,走到十字通廊,忽然聽見一把清脆的聲音說:「呀!這不是那位會拉梵婀鈴的副官嗎?」
張秘書便把腳步停下了。
他一停,宣懷風也不得不停。
順着張秘書的目光轉頭看去,左邊的一溜彩玻璃窗裡,挂着綴着流蘇的垂幔,很是華麗。
其中一扇玻璃窗戶半開着,淺紫色垂幔被人掀起了一角,露出一張化了妝極精緻的美麗面孔。
原來是總理那位年輕的新姨太太。
這倒是一位風流标緻的人物,因宣懷風曾在宴會上表演過梵婀鈴,似乎引起了她的注意,後來幾次交際場合上見面,她便總有意無意和宣懷風拉話題。
宣懷風大家庭出身,知道這裡頭深淺,姨太太這種身分的人,是輕易不能沾的,尤其是總理的姨太太,隻是又不能得罪她。
所以一見這張漂亮臉孔,宣懷風心裡就不禁一歎。
居然撞上了她。
早知道,竟是不幫孫副官這個忙的好。
正在懊悔,那新姨太太已經從玻璃窗戶另一頭轉出來,娉娉婷婷走到他跟前,盈盈笑着,說:「我好幾次和白總長說,要把你請過來。他總是敷衍我。今天總算發了好心,肯讓你來了?正巧,我這裡新買了一把梵婀鈴,請你試試音吧。」
正說着,一個穿得很整齊的聽差走過來欠了欠身,小聲說有人找張秘書。
張秘書說:「我這就去。怕是警察廳約好的人來了。」
朝姨太太和宣懷風笑着打個招呼,就匆匆走了。
宣懷風見隻剩下自己和總理的姨太太,情形尴尬,再看了一眼她的衣着打扮,臉上化着妝,卻穿着玫瑰色綢短衣,腳下穿一雙白緞子拖鞋,越發襯得腳踝雪白好看。
美則美矣,隻是卻失了莊重。
宣懷風想着自己做下屬的身分,咳了一聲,斯文地說:「您客氣了,我的梵婀鈴,拉得實在不好,不敢在您面前獻醜。」
姨太太眼珠子在他修長俊逸的身上轉了一圈,說:「你哪裡是怕獻醜,分明是瞧不起人罷了。我知道,有一些男人,就是犯大男子主義的,看着社會上男人娶幾房姨太太這種男女不公平的事,倒是一言不發,看作是社會應該有的現象。可一旦遇到了當姨太太的人,和她說上幾句話,卻又像受到什麼侮辱似的。」
她一邊說着,白緞子拖鞋往前輕輕靠了一步。
宣懷風便退了一步,苦笑道:「您多心了。在總理府裡,我哪敢看不起誰。說到男女不公平什麼的,這罪名扣我頭上,也實在太冤枉了。」
姨太太說:「唬到你了吧。總理老說我不念書,說話不長進,為着他的話,我現在天天看報呢,這些話都是跟報紙上學的。我知道你是讀過洋書的人,既然連你也唬住,那我更能唬别個了。」
說罷一笑。
宣懷風看她又靠過來一步,不免自己趕緊退後。
脊背忽然一冷,原來已經貼到了玻璃窗戶上。
宣懷風啼笑皆非,心忖天真爛漫之人,也非全是可愛的,像眼前這一位,她要心機深沉點,必不至于做出這樣的事來,就因為沒心機,才仗着總理寵愛,越發的無法無天,也不曉得收斂一二,恐怕遲早要吃一頓大苦頭。
宣懷風身子一閃,從窗戶和姨太太之間斜插出去一步,站定了,微笑着說:「今天有公務要忙,真的不能奉陪了。聽說過幾天,有一位意大利的音樂家要到首都來表演,恰好是個擅長梵婀鈴獨奏的,屆時我作東,送姨太太兩張音樂會的入場券,請總理和您一起去欣賞。今日的公事不能再耽擱了,恕我先告辭。」
說完,微一欠身,從姨太太身邊擦着過去,五六步就過了十字通廊。
一路走到前院,眼看着大門在前面,居然又聽見不知哪裡一把聲音,清楚地叫了一聲:「宣副官,留步!」
不過不是那位姨太太清脆的聲音。
卻是一個男人叫的。
宣懷風隻好又把步子停下,轉身去看。
不料叫他的人卻不在身後,那男人再叫了一聲,宣懷風随着聲音來處目光往上,才看見東邊一個人正站在二樓的朱紅柱子旁——是何秘書。
看見宣懷風看見他了,何秘書遙遙地和他點了點頭,打個手勢,請他等一會。
不過多時,何秘書下了樓,從花叢那邊繞過來,到了他面前,說:「你這麼走得那麼快?我差點趕不上,隻好失禮張口喚人了。」
宣懷風記挂着和布朗先生的約定,但這邊是公事,也不能不管,隻好問:「是那份文件有什麼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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