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不緊不慢,神情略有歉意,拱手道:
“實在不好意思。今日有些忙亂,今兒的當票的記錄也有些不大準确。小人已命人去東家那裡查總賬了,估摸着,得過些時候。
夫人若真等不及,那便待查準了,小人自然将原物送回府上。夫人意下如何?”
若春看向蘇意,會意後,她果斷拒絕道:
“這自然不可。眼下當票已經在你手上,哪裡還有扣着東西的說法?”
“這……”管事提起毛筆,作為難狀。
蘇意摸了摸額間的發絲,淡然道:
“如今那物件,關聯着我家中重要的事情,今日必得贖還回來方可。
管事既然已經派人去查了,那我便在此等候,想來也不會耽擱太久。”
管事躬身行禮。
“多謝夫人體諒。”
門外人流如織,叫賣聲此起彼伏。熱鬧之景恰與鋪子裡的安靜形成比較,更叫鋪子裡的人覺得氣氛壓抑。
從鋪子裡出來,朝奉轉過兩條街,繞過一個路口,便到了甯國公府的後門。他細看一番周圍的情況,才放心敲門。
待門開後,他又仔細向門房說明一番,方從後門進了府。
院内松竹翠柏,鱗次栉比,水榭其中,潺潺悅耳。
時下,小公爺顧何,正與太子蕭百川在暖閣中弈棋,聽聞有人來找,便令其等在了廊下。
半刻後,朝奉終于見到小公爺顧何。
他着一件石青色的圓領常服,罩了件深色的外袍。儒雅溫和,恰似一方玉琢的硯台,方正俊美。
顧何出了暖閣,身形如松柏一樣挺拔立在階前,開門見山道:
“出了什麼事?”
朝奉拱了拱手:
“小人是來報信兒的。
上午那家人,此刻又帶着當票來,說是要贖回去。眼下物件還在東家您手裡,管事也不知如何處置,這才命小人前來詢問。”
顧何沉吟片刻,道:
“來人,還是定北侯府的婆子?”
“是個年輕的,身邊帶着丫鬟。衣着貴氣,模樣卻十分清麗,但人卻瞧着有些虛弱,臉色不大好。”
顧何回想一番,道:
“我竟不知,定北侯府還有這樣一個人。”
蕭百川披了件大氅從屋内出來,現下已經在不遠處聽了半晌。
“我看,此人多半是謝懷嶽的正妻,青州蘇氏的嫡長女。”他忽然開口道。
顧何颔首,不解道:
“懷嶽在陵京可是出了名的多情,當年他那外室就已經鬧得沸沸揚揚,誰家的女兒這麼想不開,竟嫁給了他?”
蕭百川淡然一笑。
“大約,也是身不由己。”
顧何琢磨一番,依舊不解道:
“殿下此言,竟有幾分憐憫的意味。難道殿下與懷嶽的正妻是舊識?”
蕭百川定了定神,疏離的眼光掃過眼前的人,不怒自威。
顧何自知僭越,立刻躬身行禮,道:
“殿下恕罪,是元正失禮,一時妄言。”
蕭百川神色淡淡的,好似并未放在心上,轉而,沉下墨色的眼珠,自言道:
“六年前,我在青州遇刺,恰巧被其父親相救,說來,她也算我的半個恩人。”
顧何垂眸,恍然之間略有感慨道:
“原來如此。”
頓了頓,顧何自袖袋中掏出镯子,幾番不決。
蕭百川轉動深褐色的眼珠審視那玉镯,輕描淡寫道:
“不過是個物件,該是誰的就是誰的。就算她拿回去,也翻不了什麼風浪。”
顧何有種被點醒的感覺,他拱拱手。道:
“殿下說的是。”
蕭百川緊了緊身上的大氅,清晰的眉頭微微蹙着,額間有小而密的汗珠慢慢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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