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又不辭辛苦地去找小雨,要幫她報複她老子。我找到她的居處,先在外面悄悄觀看,她面孔細長,鼻子精巧,額頭平滑飽滿,牙齒潔白整齊,因此笑起來時,即使閉着眼睛,臉上也格外和諧親切,我越看越喜歡她,不知不覺走進屋中,伸出手臂直想撫摩她,卻又不敢。她似乎正在回味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雖然挨了打,受了重傷,卻一點也看不出受委屈和氣惱的樣子,想到美好處,口中賭氣道:‘都是為了你!’手臂朝着傷處拍去,卻不料一下正拍在我的手臂上,急睜眼看時,見我正蹲在她鋪前,伸着一條手臂欲動不動的樣子,吓得就差一點沒暈過去,竟忘了傷疼,驚恐喝道:‘你是誰?想幹什麼?’我也吓得連忙往後面縮了縮,和她賠着笑臉道:‘你别害怕,我是來幫你的。’‘幫我?’小雨似乎心中一動,問我道:‘你是德族人?’見我沒回答,又問道:‘你想幫我什麼?’我不等她再問下去,趕緊将飛肉托到她面前道:‘你老子竟敢打你,你把它吃了,不但身體好得快,還能長力氣,到時候就可以報複他。’小雨忘了害怕,奇道:‘你在和我說笑嗎?他是我父親,怎可報複?’‘你不懂,兒子打老子才正常,老子打兒子必将無家可歸,你老子肯定是老糊塗了。’小雨搖頭道:‘我不會那樣做的,也不會吃你的東西,你走吧。’我先微笑自唱幾句再勸她道:‘生靈最可愛,隻在細弱時;長成鹹相足,哪有不欺爹!你不要擔心,這是生肉,很寶貴很有效。’說着又把手掌朝她面前遞了遞。小雨誇張地咳嗽一聲,一邊皺起眉頭用手在鼻子面前連煽幾下一邊嗤笑道:‘憑什麼生肉就寶貴,煮熟了不好嗎?’‘不是生熟的生,是生生息息的生,你不懂的話,就叫它息肉好了,你聞聞看。’小雨湊上去聞過道:‘是有股清氣,那還要不要煮熟?’‘不要,就生吃,你要撫摩它、輕拍它,它高興了,就會獻一塊給你吃,你不能貪心,一天就吃一塊,這樣你高興,它也樂意,你要着急,想多分,可不行。’‘那會怎樣?’‘它會掙紮、變酸,一點兒效力也沒有了。’‘說得天花亂墜,我憑什麼信你?’小雨忘了害怕和傷疼,和我理直氣壯道。我也有些尴尬,幹笑道:‘就是想幫你,親眼看到你能報複你老子。’‘那我就不用了,你拿走吧。’”
“你看看你,辛辛苦苦得來的寶貝都不要,就為看人家笑話,什麼人!”高恨忍不住打斷過真人話道。
過真人嘿嘿低笑道:“境界境界,境遇不同,眼界不同。”
“那我問你,按照你剛才的說法,我們都白吃息肉了?”
“我又沒有吃,怎麼知道有沒有發酸?”
“好像沒有。”高恨看了看憫生,憫生也點點頭。
過真人道:“那不就好了,那是靈物,可能隻要它覺得親切的人就不會害怕,比如你要姨傷害你的時候你也不覺得她可恨一樣。哎,對了,你問這個,還是很在乎飛肉哦?”
高恨搖搖頭,微微失望道:“我是想那樣反而好了,我就不會為我吃了飛肉而我姨沒有吃内疚了。後來呢?”
過真人反應過來,愣了片刻,又往下道:“她閉上眼睛不再理我,我小心翼翼地把飛肉放在她頭邊,勸她道:‘這東西是地生悶精靈,很難找的,吃了不光益智長力,還能貼近草木生靈,看出地藏訣竅。’我越說越順,接着開始誇誇其談我是怎麼好眼力,小雨是怎麼好運氣,這寶貝本來稀罕,而且屬于可遇不可求一類,我連着幾日不吃不睡才捕捉到它,自己都舍不得享用,看到她受傷,想都不想就捧了出來。我說着說着,竟至站了起來,居室内本來矮狹,我一直躬着身低着頭唠叨,也沒留意到她一直在使勁憋着什麼,見我這一站起來,好像再也憋不住似的,勉強撐起上半身,打斷我話頭道:‘你快給我出去!’我頓時愣住,卻不明所以、怔然而立,直到她氣急敗壞,又和我聲嘶力竭發作一聲,這才醒悟,身形變都沒變,嗖的一聲,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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