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抿唇,像是在總結陳詞:“我經受着長久的痛苦,得到的歡愉卻隻有一瞬,甚至連一瞬都沒有,所以對我來說,做化療的沉沒成本太大了,它把我在最後一段時光好好生活的權利都剝奪了。”
向鴻箋看着他,沒有說話。
何旭用這樣一個如此别具一格卻又通透無比的解釋,把他所有想說的話堵在了胸口。
放棄化療,并不是消極怠世。
那隻是一個選擇罷了,一個權衡利弊後做出的最優選擇。
何旭看向鴻箋沉默的樣子,緩緩道:“我隻是放棄了化療,選擇用更為保守的療法,想要用自己選擇的方式,去度過這餘生。”
雪好像下得更大了,一縷稀薄的陽光,經過折射,溜至何旭的肩頭。
突如其來的一抹光亮,讓何旭垂了垂眼:“我從大二就開始跑新聞,不敢說閱盡千帆,但至少也看過一些人生百态,看過極緻鮮活卻稍縱即逝的生命,也看過如行屍走肉般揮霍無度的人生。”
“所以,在我看來,死亡并不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何旭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那光秃的枝桠,極淡地笑了聲,“真正可怕的,是沒有盡情地享受,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
一陣風吹過,那個枝桠顫了顫,抖落幾片細微如塵埃的雪花。
何旭收回目光,任憑風的生命力,去撼動冬眠的沉睡精靈。
枝桠一定能等到來年春天,一定可以等到翠綠繞肩,鳥鳴盈耳。
至于他,運氣好的話,等得到,運氣不好的話,等不到。
可是,那又如何呢?
“被查出來患病的時候,我也抱怨過命運的不公,體會過極緻的恐懼和害怕,但那種情緒,怎麼說......”何旭頓了頓,輕咂一聲,“并沒有持續太久,我發現我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不是被動地接受,就是很平靜地,接受了而已。”
向鴻箋理解他的感受。
——因為他,在這之前,已經見過太多劇烈的悲喜了。
“本來我是想環遊世界來着,”何旭眼裡閃過一絲憧憬,随即消逝,“可誰能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将我的計劃,全盤打破。但我沒立場也沒資格,去抱怨。我隻是未完成心願,有些人卻連心願都來不及說,便在這場舉國之殇中,失去了生命。”
向鴻箋掌心莫名一緊。
那一場舉國之殇,他也是親曆者。
唯有親曆者,才能感同身受那一場戰役的痛徹與艱難。
“去年冬天,我去了武漢,第一撥去的,那時候是最難的時候,物資不足、經驗不足、醫務人員也不足,我扛着攝像機,每天拍那些混亂不堪的場面,熱淚盈眶過,也絕望至極過,”何旭目光晃了晃,“你知道麼,隔着屏幕看到真相,和親眼看到真相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我當時看着那些激增的病患,突然覺得特别難過,因為他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窗外大雪正紛揚,何旭的記憶也紛紛而落,“他們不過是生在這片土地,有的甚至隻是短暫地踏足了這片土地,他們不過是出門逛街、買菜、聚會的尋常百姓,他們認認真真又勤勤懇懇地活着,和往年一樣期盼着新年的到來。可誰能想到,病毒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降臨在了他們身上。”
何旭聲音重重一哽,又重複一遍:“那些感染的人,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
“所以——”何旭擡起眼,“身為醫生,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向鴻箋回視着他眼裡的波瀾:“清楚什麼?”
“生死面前,沒有公平。”
一句話,讓向鴻箋心口一滞。
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塞了一把棉花,什麼都說不出來。
“但活着的每一天,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公平的24小時,我隻想對我能把握的每一個24小時負責任,”何旭看着向鴻箋,目光平直得像是能看透人心,“所以,别勸我,也别告訴謹以約,我不想她看到我這個樣子。我希望在她心中,我永遠是那個意氣風發、心有大義、與她天南地北并肩跑新聞的少年。”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風吹走一片白茫茫,又吹來另一片白茫茫補上。
這一刻,大地幹淨,心思透明。
-
Z市。
謹以約正在小區的花園裡挖土。
家裡沒有能夠種菜的東西,這一套工具,還是她跟鄰居家的小孩子借的。
挖完土之後,她提溜着小粉桶回了家,然後根據小時候的記憶,把菜籽在花盆裡播種了下去,又澆了些水。一切弄好之後,她把花盆搬到了陽台。
結果,剛打開陽台門,謹以約就猶豫了。
陽台确實是家裡陽光最充足的地方,适合植物生長;但是陽台沒有暖氣,氣溫過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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