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辭仙樓。
桑滌江和崔綠映在高樓上臨風對坐,兩人都看着遠處湖面上起起伏伏的小舟,想到了一句詩。
小舟從此逝,滄海寄餘生。
他們對視一眼,便知彼此都想到一塊去了。
桑滌江見她面上的期冀之色越來越濃,也開起了玩笑:“奈何公子有意,佳人暈船啊。”
她那番情懷在瞬間消散,扭頭笑罵道:“碧霄公子,枉你也是江南數的上号的風流人物,怎麼就這麼煞風景呢!”
桑滌江笑而不語,執起她的手,問道:“要不要下去看看?”
她知道他說的是太湖水邸,遲疑了片刻,她點了點頭。
他們攜手走進了那條向下的甬道,曾經這條路走的無比漫長,但這一次很快就走到了盡頭。
他們出了甬道,桑滌江似乎是觸碰了什麼機關,不過瞬間功夫,幾十顆夜明珠從各個角落裡的匣中彈出,将他們面前的空間照亮。
這是崔綠映第一次看到太湖水邸。
廣闊的廳室周圍全是排列規整的琉璃窗,窗外是茫茫太湖,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可是真正讓她震驚到移不開眼的卻是西南角的那一棵紅豆樹。這樣的地方如何能種植出一棵紅豆樹?
她緩緩朝那棵樹走去,走到近前,她才發現那棵樹是一尊巨大的雕塑,枝葉花果,無不栩栩如生。
她想起鐘覓說的那番話,問道:“是你親手刻的?”
桑滌江輕輕點頭。
她輕輕觸摸着一竄木雕的紅豆子,仿佛看到很多個不眠之夜,他将自己關在這裡,一筆一筆勾勒着樹的輪廓,一點一點打磨着累累果實。
“怎麼會想到……怎麼會想到雕這樣一棵樹呢?”細聽起來,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也許我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也許我永遠也看不到啊。”
桑滌江握住她的手,輕描淡寫地說:“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非常思念你,那時我沒有什麼可做的事情,想着不如雕刻一棵相思樹,若你回來,也許會喜歡。”
家寄江東遠,身對江西春。
空見相思樹,不見相思人。
她知道,他是要告訴她,在那麼漫長的時光裡,并非隻是她一個人的思念,他對她的思念亦如海水般延綿不絕,在這場戀慕裡,她不是式微的那一方,餘生她不必時喜時憂,患得患失。
“我很喜歡,再喜歡不過了,”她柔聲道,“滌江,我們回伴侬居吧。”
斜陽夕照中的太湖無波無瀾,浩瀚無垠,湖畔一對年輕人攜手同歸,遠處青山妩媚,流霞似錦,仿佛在演繹着什麼綠衣年少、紅粉佳人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家寄江東遠,身對江西春。空見相思樹,不見相思人。”出自唐代權德輿的《相思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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