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振國滿是自責,“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我應該再努力一點,說不定就能回到你身邊了……我,我讓你受苦了!”
折磨了嚴振國數十年的心魔再次冒頭。
他在奈何橋前徘徊不去,不僅僅是因為承諾,更因為愧疚!
如果那時候,他沒有娶淑芬就好了。或許淑芬就會嫁給一個能陪她到老的男人,平安喜樂地度過這一生。
每一年,他看着隊伍裡新增的鬼魂,向他們打聽陽間的消息,在心裡描繪淑芬未來生活的樣子。
明明是同一個時間,卻陰陽兩隔。
一個在陽間倔強求生,一個在陰間苦苦等待。
“是我耽誤了你的一生,我下輩子做牛做馬,也無法彌補……淑芬,我是個罪人!我……”
看着面前少女眼中流露出歲月深刻的滄桑,嚴振國心如刀割。
血淚順着他的眼角淌下,已經維持了幾十年的完美鬼體,頃刻間崩塌。
站在趙淑芬面前的,是一個血迹斑斑,看不出模樣的鬼魂。
他一條腿被炸得露骨,那張俊朗的臉血肉外翻,露出森森瞳眸。
軍裝棉衣,早已經掉光了棉絮,渾身上下,沒一處不帶傷。
“淑芬,我該死啊!”
鬼魂的語調幽幽,沖天怨氣吓得旁邊排隊的衆鬼連連後退。
趙淑芬怔愣,堅定上前,動作很輕很柔地擁抱着鬼魂,像是怕弄疼了他似的,“呆子,你從來就沒有耽誤過我。這一生,我每次想起你,都是甜的!”
每次咀嚼舊日回憶,都讓她重新振作,有勇氣去面對詭谲變幻的人生。
“嚴振國永遠都是趙淑芬的大英雄,是趙淑芬的男人!”趙淑芬語氣鑿鑿。
嚴振國怕自己身上血迹弄髒她漂亮的花裙子,“别,你别碰我,我身上髒……”
趙淑芬松開手,退了半步,“我才不嫌棄你,你也不許嫌棄我!”
嚴振國一愣,看着面前的青蔥少女瞬間變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眉眼溫和,皺紋鋪滿一張臉。
趙淑芬揪着衣擺,無奈苦笑:“很醜吧?我現在的樣子……你永遠都是年輕模樣,而我早已經……抱歉,我沒能以最漂亮的樣子來見你。”
她已經老了,風燭殘年,早就不是當初那個稚嫩又天真的少女。
容貌可以複原,但歲月在靈魂裡留下了印記。
他們此生最後一次相見,應該坦誠。
誰都别去掩飾,這七十一年歲月的折磨。
“我也很抱歉,我讓你等了七十一年,等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老太太。不過,能再見到你,我沒有遺憾啦!”
這數十年經曆的所有,都可以放下了。
趙淑芬目光慈悲,“你去投胎吧!在這裡等了這麼多年,你應該去往屬于你自己新人生了。謝謝你願意等我,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
至于她,也有自己的路要去走了。
趙淑芬邁着蹒跚的步伐,往施渡走去。
“等等!”
一隻滿是鮮血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嚴振國低下頭,将兩人的五指相扣,“我等你,不是為了和你告别的。媳婦兒,無論你變成什麼樣,你始終是我的淑芬。接下來的路,我和你一起走!”
趙淑芬愣住,“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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